７月３日上午８点，北弗吉尼亚军团司令罗伯特李将军召集众将，亲自布置了
作战任务和兵力部署，１１个旅共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其中２个旅的预备队没有作
战）按照他的命令，在神学院岭下集结，排成战斗队形，准备冲锋。
整整一上午，公墓岭对面，神学院岭脚下的南军都在忙着排兵列阵，而卡尔普
山战场的炮声，终于在上午１１时左右平息了下来。没过多久，第二军的通讯兵送
来了尤尔将军的战报，他的部队不但未有寸进，反而连前一天占领的阵地也全部丢
失，第二军伤亡巨大，无力再战。李将军暗叹一声，下令第二军就地防守，他知道
破敌的唯一希望，就是当前的中央突破了。李将军喃喃自语道：『这将是一次载入
史册的伟大战斗，今天将决定整个战争，弗吉尼亚的命运，整个南方的命运，都在
此一战了。』他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公墓岭上的北军阵地，仿佛可以看到北军士兵们
一张张坚毅的脸庞，一门门大炮黑黝黝的炮膛，『敌人就在那里，严阵以待，朗斯
垂特会带领健儿们冲向那里。然而我并不清楚那里到底有多少人，多少大炮，也不
知道地形如何。现在取消进攻还来得及，但是我不能，这是南方最后的机会了。现
在我多么盼望米德将军经受不住林肯给他的压力，派兵来进攻我们啊。那样朗斯垂
特会很开心的，可是我知道他不会，我也知道我不能取消进攻。我已经尽了我的职
责，做了我所能够做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就听上帝的安排吧。』
就在这时候，朗斯垂特也在他的指挥所里碎碎念，拉着手下的参谋，也不管人
家愿不愿意听就唠叨个没完：『在树林后面集结的战士们，他们就要上战场了。当
他们冲到两山之间的开阔地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敌人的远程炮火，敌人会用上
他们所有的大炮。我们的士兵要在炮火中前进一英里才能靠近敌军阵地。那时候，
敌人的步枪也将加入战斗。我们的战士翻过那道栅栏后，队形早就被打乱，不知道
还能剩下多少人。然后他们会遭到短程炮火的打击，葡萄弹，每一发炮弹炸开就会
有数千枚弹子乱飞。如果他们中有人能到达那座矮墙的话，倚靠矮墙反击，没准我
们会有机会。人就是活在希望中，难道不是么？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前进到那
里，这是个数学问题，我们的人数更多还是敌人的火力更密集，用人命换取空间。
或者，还有一线希望，就是我们的炮兵，能够在步兵冲锋前轰垮敌人的防线。可是
，对面的是汉考克，我的老朋友汉考克，我知道他是不会被打垮的。所以说，还是
要回到数学公式，我们的伤亡会超过百分之五十，而且……我毕生的军旅经历告诉我
，我们的士兵不可能攻到那座矮墙。』
下午一点，各攻击部队准备就绪，炮兵指挥官亚历山大（Ｐｏｒｔｅｒ Ａｌ
ｅｘａｎｄｅｒ）上校请求朗斯垂特发布进攻命令，开始炮火准备。朗斯垂特点了
点头，说这就开始吧，步兵何时发起进攻，将由你根据炮击的效果来决定。如果炮
击的效果不好，不能打垮对方的炮群或者没能撕开对方的防线，那么你可以建议皮
科特将军停止进攻。亚历山大吓了一跳，心说老大你不要玩我好不好，我只是一个
小小的上校耶。建议停止进攻？那是你和李司令的事。于是就说，如果要取消进攻
计划，那必须在炮击前做出决定，因为我们的炮弹有限，只够一次战斗的了。朗斯
垂特说，那好吧，当炮击达到最佳效果的时候，你通知皮科特将军开始进攻。亚历
山大还要再说，朗斯垂特挥挥手说，炮击开始，你快去指挥吧。亚历山大无奈，只
得揣揣不安地回去了。
亚历山大上校年仅二十八岁，是第一军直属炮兵部队的第一营营长。这次在李
将军的特别关照下，越过他的顶头上司、军炮兵主任和军团部炮兵主任，连跳两级
，指挥全军团所有的炮兵部队，已经是重任在肩，没想到不愿意负责任的朗斯垂特
还要给他加担子，他当然经受不起了。亚历山大是西点军校第四名毕业的高材生，
才华横溢，是美军中军事信号学的创始人。他一直致力于用热气球以及远距离观察
所指挥炮兵进行远程打击的课题，在军事学上颇有建树。在几个月前的钱斯勒维尔
战役中，他将炮兵阵地布置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在李将军提出异议后仍旧不为
所动，公然抗命。后来事实证明他布置的炮兵位置妙到毫巅，是战役取胜的一大关
键。从此李将军和朗斯垂特对他刮目相看，信任有加，值此关键时刻，特命让他越
级指挥军团所有炮群，可见对他的器重。
下午１点０７分，部署在桃园高地的炮兵部队，美军历史上最著名的炮营，路
易斯安那州华盛顿炮兵营率先开炮，接着绵延长达２英里的南军１５０余门大炮陆
续开火，炮声惊天动地，据说远在费城都能听见。７月３日正逢酷暑，又是大中午
，天气热，湿度高，炮弹射出后在空气中的轨迹与往常略有不同，加上炮口产生的
硝烟弥漫，经久不散，使得炮兵很难瞄准。这些不利条件，导致了炮击的效果很差
，大部分炮弹都偏离了目标，有不少甚至飞过了公墓岭最高处，直接打到了公墓岭
背后，把北军战地医院和米德将军的司令部砸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米德被迫将
司令部往后移动了一里地，然后咬牙切齿地命令己方炮兵立刻还击。
波托马克军团炮兵总长，米德器重的爱将，时人公认的美军第一炮兵专家亨特
（Ｈｅｎｒｙ Ｈｕｎｔ）准将，统一指挥军团所有炮兵部队，听见对面炮响，本
来不准备还击，他知道炮火之后就是步兵冲锋，准备把所有的炮弹砸到步兵的脑袋
上，不愿意在对轰中浪费弹药。但是米德说，咱们光挨打不还击，对部队的士气影
响很大，所以严令他开火，要打出炮兵的威风来，为步兵壮胆。亨特无奈，下令开
火，不过他还是很狡猾地留下了８０门炮不动，那些最新部署的，以及没有在前一
天的战斗中暴露的炮兵阵地，一律不准开炮。就这样，北方的大部分炮群也加入了
炮兵大合唱，双方近３００门大炮同时轰鸣，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炮战。
米德将军听到了炮响就撒手不管了，但炮声的疏密却瞒不过身在前线的汉考克
将军。他一听就知道亨特留了一手，派人去要求亨特全力以赴，炮声要压倒对方。
亨特回话说恕难从命，隐藏的大炮不能暴露，要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汉考克很生
气，却没有办法，人家是军团属炮兵指挥官，自己指挥不动。为了振奋士气，他骑
上大马，让手下扛着第二军军旗跟在身后，站到阵地后面，所有士兵都能看得到他
的地方，象具雕塑一样屹立不动。皮科特说他惯会装逼，还真一点都没说错。手下
的参谋吓坏了，劝说道：『将军，您是一军之长，军长的职责是指挥战斗，不是站
在这里当靶子让敌人打。』汉考克凛然道：『此时此地，一个军长的性命无足轻重
。』然后像是在跟自己打气，对手下悄悄说，『我在这儿没事，你看南方佬打炮的
准头，简直比中国足球队的临门一脚还臭，他们对着我瞄准，炮弹肯定就打到费城
去了。』
炮战进行了半个小时以后，亚历山大上校沮丧地意识道，今天的炮打得太糟糕
，要想按照预定计划压倒敌军是没有可能的了。他跑到朗斯垂特那里报告说：『炮
战已经有一会儿了，根据现在的战况，不管是我军还是敌军，都不可能压倒对方，
在炮战中占到上风。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消耗弹药的话，步兵发动进攻的时候，我们
可能没有足够的炮弹来支援他们了。』朗斯垂特说，也没见你们打了几炮嘛，怎么
这么快就把炮弹打完了？亚历山大心想，你和李将军让我来指挥，我那俩上司心里
没想法才见鬼呢，他们这是故意给我使坏呢。不过话可不能这么说：『（军团炮兵
主任）潘德尔顿将军觉得弹药车放在前线太危险，就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所以
一时接济不上。』朗斯垂特想了一想，吃力地说：『你计算一下，留下足够的炮弹
支援进攻，剩下的炮弹，』猛地一拍桌子，盗版陈赓的名言道，『他娘的老子不过
了，把炮弹给我统统打光。』
亚历山大回到指挥所，观察所里传来利好消息，敌军大炮被打哑了不少。原来
北军那边轰了半天，弹药消耗也很大，亨特心想我打炮的目的就是让士兵们听个响
，鼓舞士气而已，现在目的达到，没必要跟南军玩命，所以命令手下半数的炮群停
火。这家伙鬼得很，命令手下别同时停火，而是一门接一门，无规则的慢慢停下来
，让对方误以为停止射击的大炮是被己方炮火摧毁的。亚历山大果然上当，不过他
上不上当都无所谓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写了张纸条给皮科特将军，说你要
进攻的话现在就开始吧，再晚我这里就没炮弹了。皮科特拿着纸条去找朗斯垂特，
朗斯垂特心想该来的迟早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他不愿意直接下命令进攻，连口
头命令都不愿，只是闭上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
皮科特回到自己的部队，冲着手下怒吼道：『士兵们各就各位，让历史记住今
天，告诉所有人，我们是不可战胜的弗吉尼亚人～～』阿米斯特德将军跟着喊：『
弗吉尼亚勇士们，为祖国，为人民，为了你们的家园，为了你们的亲人，为了你们
的妻儿，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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